说起大屋基,还得先说贵人漕。邻水县长安乡贵人槽,原名桂林槽。
邻水县分为三山两漕。东起明月山,西至华蓥山,中间有个铜锣山,三山夹两漕,这就邻水的地貌特征。
铜锣山麓中间还镶嵌着如新镇铺、汤坝丘、大坪、桂林漕、梁家漕、廖家漕、昌家漕等系列的山中平地。其中,桂林漕生在铜锣山中段,它像北京城中的天安门一样,位于邻水县行政地图的中轴线的中点上。上起大坪的分水岭龙尾子,下至板桥乡的福尔坡坎下清水谷。是一个地势开阔,面积不小的山中小平原。它好像一个隐蔽山中的练兵场。大屋基处于桂林漕的中心,似乎站在点兵台上。背后有如包家冲、尖山堡、谭家寨等挺拔秀丽的峻岭雄峰,起伏不断,峰峰相连,说明背有靠山。前面有三纵八横的二十四个丘陵堡。横平竖直,排列有序,它像集合待命,整装待发的雄兵。左右两边还有包谷寨、双龙寨、沈家寨、天平寨,熊家寨、蒋家寨、黄家寨、土堡寨。寨寨高大魁伟,座座面向中心,就像洒爽英姿的将军,个个精神抖擞,斗志昂扬,在阵前聚精会神聆听着统帅发号施令。
桂林漕正是这样一个“两山夹一谷”的山中幽谷。那山与谷的奇特走势和错落有致、起伏得当链接,洋溢着扣人心弦的灵性。因此,这里山水秀丽,幽静宜人。在湖广填四川时,第一批移民便选择了这里定居落业。
明朝永乐年间,刘价、刘金兄弟二人自湖北省黄州府麻城县孝感乡水牛塘入川,刘价夫妇落业在这桂林槽龙进沟篾匠湾(大约是现在的邱家湾傍边)落业。刘价、冯氏生子刘寿,进士及弟,为北京顺天府推官。传到第五代刘圭,刘圭又名刘涞,系举人,在湖广襄阳府任推官。其夫人冯氏仍在家照顾父母,抚养三才、三学、三聘三个孩子。
有一年的冬天,北风呼啸,细雨中夹着雪花,暮色降临时,来了一个讨饭的老头。这老头姓阳,年近古稀,勾腰驼背,满身湿淋淋的,不停地直打喷嚏。冯氏夫人心地仁慈,乐善好施。先是安排家人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和棉袄,给他吃饱喝足后又安排房间住宿。
第二天,老头咳嗽发烧,四肢无力,不想走。冯氏夫人给他请医生看病,给予好吃好喝,让他尽快康复体力。阳老头身体并无什么大病,只是饥寒交加,偶感风寒。经过主人的精心护理,几天后便恢复了元气。刘家人热情周到的照顾,阳老头深受感动。临走时老头说:“你们这个阳宅不错,但对面那个屋基地形如果建阳宅更好。它是一个凤凰展翅,整个龙脉山势又是巨龙腾飞形,龙头、龙眼、龙舌、龙角俱全。来势攸长,去之久远。我就是从陕西游龙脉找到这儿来的,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我前几天埋下的铜钱,就是将来建房时安置家神的穴位。
阳老头原来是位道行高深的阴阳风水先生。刘家主人便留下阳老先生,劝他不走了,阳老先生也乐意留下为刘家人做事,以示感恩之情。刘家按照老先生的吩咐,立即大兴土木,建房迁屋。房屋建好后,阳老先生为这个新屋场取了个名字——凤凰塆。刘家人入住凤凰塆后,真的是风生水起,人兴财望。不久,天生聪慧,勤奋好学的刘氏门中长子刘三才便中了举人。荣获万历10年(1582年)壬午科解元。1583年连升癸未岁三甲第一百零八名进士,任吏部文选司主事,后因面君时深得皇上欢欣,卿定吏部尚书,正二品”。知县为化解与刘三才在考前的语言纠葛,在县城中街刘家祠堂桂林居门前修了一座文官下轿,武官下马的牌坊,题名尚书房,并将三才的家乡“桂林漕”命名“贵人漕。”因此,桂林漕从此以后就改称贵人漕了。与此同时,三学、三聘兄弟俩也长大成人,并在异地他乡兴家立业了。
刘家凤凰塆快速发展,塆场逐步扩大。前院接到了门对门的学堂塆,门前小河沟便成了凤凰塆的滴水檐沟。这塆场实在是大,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屋基,周围的人都将凤凰塆喊成大屋基,时间一长,人们便忘记了凰凤塆这个名字,凤凰塆就被大屋基所替代了,因此人们只知道这里有个大屋基,不知道有个凤凰塆。
大屋基的家业逐渐兴起,周围的田园包括了祖宅龙井塆坎上篾匠塆,下齐李家堑、鲁家坡汪家为界,上齐熊家塆前后,四甲刘家为界。邻水城郊购置到上半城的长岭岗(延胜)以南,东半城购置到了烂坝(解温)以西。城区的房产包括桂林居以东及以北的上半城。下半城属吴家,因此,下半城二、五、八赶场;上半城属刘家,一、四、七赶场。后来为了方便,全城统筹安排在一、三、六、八赶场。邻水城这种赶场天的规定一直延续到现在。
却说哪位阴阳先生,因为看了真地,双目失明。刘家当然视其为恩人,常年照顾饮食起居,安排专人煎药送汤,多年如一日,照顾得无微不致,耐心周到。时间过得真快,一晃过了许多年,老先生终因年老体弱,渐渐神志恍惚,总是词不达意,颠三倒四的了。
有一天,他坐在院坝晒太阳,听见刘家摏糠喂鸡的仆人走了,自己无所事事,便摸过去坐下来摏糠耍。恰巧,他的徒弟突然游龙走脉也来到了大屋基。徒弟姓殷,五十多岁,道行仍然不浅,他选准穴位,将随身带的一颗针插下去,尽然插进了当年阳老先生埋下的哪个铜钱中间正方形的眼子里面,真是太绝了!然后在塆场周围走走看看,这大概是风水先生看地的常规程序。
忽然间,殷先生看见正在摏糠一位瞎子老人仿佛有点熟悉,走近一看,尽然是他牵挂多年的师傅。只见师傅老态隆钟,双目失明,正在摏糠。上前问他摏糠干什么?阳师傅随口答道:“吃啊”。徒弟殷先生便误认为师傅在刘家这些年可能在受虐待,常年吃糠咽菜,非常气愤,顿生恶念。便不再多问,假装与阳先生互不相识。撇开阳老先生对主人说“你们这个阳宅修得很好,发人发家来得快,但也可能去得快。如果把这个阳宅再退后几尺会更好。并且如此这般地讲了一大通风水理论。主人信以为真,请来工匠,在阳宅的后面开山凿石,准备向后面迁建阳宅。可是没有挖几尺远就凿开一个石洞,洞中飞出一对金鸭儿,里面还有二十四个金砚台,其中翻了一个,出了刘三才这位朝廷命官。这个砚台里有点水,徒弟用手指蘸上砚台里的水擦洗了师傅的眼睛,背上师傅飞快跑出塆当门,才过了三道田埂,师傅的眼睛复明了。师徒二人一起很快逃离了人们的视线。
主人方知受骗上当,急忙用大石板将洞口盖上,并用泥土掩埋了石板,恢复了原貌。但是,刘家的龙脉究竟还是被破了。朝廷为官的刘三才遭到朝中嫉贤妒能的奸臣暗算。刘三才之子刘仕魁在任河南开封府提督也受到牵连。三学、三聘兄弟二人家业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低落,后来不知去向了。
再说哪两只金鸭儿从大屋基飞到了金垭,金鸭儿在这里生了一个蛋,再飞到韩家塆后的背天池堂歇脚,拉了两砣粪便又飞走了。韩家湾也因此出了一个皇妃娘娘和韩凤、韩龙、韩虎父子将军。
风水先生师徒二人一直跑到了金垭,老先生在这里再也不走了,徒弟无奈,只好找间闲置的民房和师傅住下。阳老先生经过这么一折腾,又因年事已高,没过多久就去逝了。
在这段日子里,哪位殷先生听到了许多关于大屋基被风水先生整治,龙脉遭到破败的议论。都说刘家人乐善好施,对老风水先生如何如何的好,风水先生的徒弟竟以怨报德,欺骗刘家人的信任,破坏人家的风水,如何如何的坏。这些街头巷尾的舆论,使殷先生逐步改变了自己的观点,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对刘家人如此这般。到后来只要听到这方面的议论,他总觉得无地自容,遗憾自责不已。
有一天,他上豹子岩去砍柴。大树上一头小豹子突然向他扑来,他拼命地挥舞起弯刀,驱赶跑了小豹子。但是面部被豹子抓伤,鲜血淋淋,疼痛难忍。急忙捂住眼脸,跑回家中,洗去血迹,才知道自己的眼睛被抓瞎了一只。而且满脸伤痕,面目全非,再没有自己过去的那张非常自信的脸了。疼痛难耐,悲叹不已时突然想起他与大屋基人之间的事情,喃喃自语道:“报应啊!报应!”他决定不再走了,要留下来为深感愧疚的大屋基人做点事,以弥补自己的鲁莽与过失。
大屋基是条腾飞的巨龙,虽然开凿石洞伤了一只龙角,不可避免有一段时期的伤痛、萎靡。但并未伤筋动骨,修养生息一定期限,仍然可以恢复元气。如果时常有锣鼓声召唤,受过伤害的卧龙就可以早一些恢复元气。而金垭就在大屋基的左前方,如果能让这里常年鼓锣声声,卧龙便可振奋精神,重新腾飞起来。这就是殷先生心中的补救方案。思路明确,主意已定,他决定要用自己的后半身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。
这一天,晴空万里,阳光普照。正是一个挖地锄草的好天气。金垭人吃过早饭,纷纷下地干活去了。
突然间,金垭一带乌云盖地,电闪雷鸣,暴风骤雨中夹杂着冰雹倾泄而下。殷先生喜出望外,欣然感叹到:“天助我也!”急忙抓起一把雨伞跑去蹲在路边的一个大石舂里撑伞避雨。雨后刚停,急忙悄然离去了。从地里跑回家避雨的有位老人看见石舂周围的土地、禾苗、杂草都被大雨淋湿了,唯有那大石舂里外全是干的,滴水未进。看到这个现象,觉得非常惊奇,便邀来众邻居观看。对此现状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。有的说是“有神灵显圣”,有的说是“神龙出山”,七嘴八舌,都朝神奇的方向传说。没几天功夫,金垭有神灵的说法便在贵人槽、古路口、石稻场等地传播开了。
殷先生当然知道这个中原由,但更明白这里真的是块风水宝地,早有在这里修建寺庙的计划。于是便借势推波逐浪,庚即邀请了当地大户人家在这里聚会,商议捐钱修庙,供奉神灵的事宜。这一倡议得到了在场和不在场的许多志士仁人的热烈响应。大家热情非常高,纷纷有钱出钱,无钱出力,不到半年功夫,一座颇具规模的金垭寺庙便修建完工。从此香火旺盛,人气陡增。
殷先生便成了金垭寺和尚中的第一任主持。他除了坚持早敲钟鼓晚烧香外,还在庙里经常召集有兴趣的人一起练习灯影表演、耍猴戏、玩龙灯、耍狮子、打耍锣等与锣鼓声有关的文化娱乐活动。从此,这里是常年锣鼓喧天,好不热闹。金垭场镇因此得到迅猛发展,从一家小店子发展成了多家店铺,从上场口到下场口生意十分火爆。多年以后,老主持和尚殷先生虽然死了,耍狮子、玩龙灯、打耍锣等娱乐活动仍然经久不息,代代相传,直到文革破四旧前仍然有不少金垭人喜欢开展这些传统的文娱活动。金垭和金垭寺的繁华景象一直持续到前放后,金垭场成了邻水四十八个重要场镇之一。解放初期这里还是金垭乡的政府所在地,后来合并为延金乡后乡政府才从这里搬走了。大屋基也因此渐渐地开始恢复元气,逐步人丁兴旺起来。